我自橫舟向寂寥

2014年4月25日  星期五

尋找馬祖新村，地圖已老，上面還有。

葡萄王企業還在，看到，才依稀憶起。

由龍岡路轉入龍仁路，竟然算是寬敞，把車停在龍興派出所附近，下車步行。

沿著龍興國中前的路，騎樓走廊上兩個婦人正在對一個嬰兒品頭論足，向她們打探，一聽到「馬祖新村」，她們立刻熱情的指點我：再往前有個小公園，向右轉。

其中一個婦人還指著：第一個凹不是，第二個凹才是。

後來我發現，第一個「凹」也是。

小公園林木茂密，走進「凹」---就是路，右邊都是連棟透天住宅。

到了，眷村的屋瓦及外觀都差不多，只是這裡環境獨優。

這顯然是一個高級別的眷村，或者是將官區，家家有院子，但是，也都殘破傾屺。

有個警衛室，設在一戶龜裂的屋中，敲門再三，一隻狗跑出來，逃向室外。

「有什麼事嗎？」，警衛自外來。

和警衛攀談起來，他介紹這個將要保留的馬祖新村一隅，基本就是以亭子（悅心亭？）為中心，保留一塊方正的區域。

「這是沒有代表性的」，我說，「這裡道路寬敞，家家庭院，眷村不是這個樣子。」

「是啊，我是自立國小畢業，我小時候看到的眷村都是直直的一條，家家戶戶對面」

真正的眷村，其實是難民營，只因台灣經濟發展，接水接電，沒有淪為貧民窟。

記得有一次，騎腳踏車，從馬祖新村的後面進入，迎面來兩個女生，氣質清新，面孔姣好，比當時的我可能大一點（我可能是初中生，她們可能是高中生）。

馬祖新村樹很多，兩個好看的女生像從桃花源走出來。

或許，這是吸引我再來馬祖新村的隱約原因。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蔥鬱掩映，有彼佳人的馬祖新村，連桃花也沒留下，只有崩塌斷裂、青苔侵覆的殘垣。

警衛開車吃飯去，「你知道富台新村還在嗎？」，離去前我這樣問他。

「聽說桃園縣只有這裡跟龜山留了一塊」。

步行繞基地圍籬一周，一路照相，卻都隔著圍籬。

那個時代，那些青春故事，永遠遺失了。

2014年4月25日  星期五

世事看似漫長，卻又像是一瞬間。

剛回台灣那幾年，有一次回中壢老家過年，所謂老家，是台貿十村68號。

我跟大哥外出散步，沿著大水溝走，竟然走到富台新村（我們原住那裡的58號），令我驚訝的，是那個大的公共廁所還在。

那個大的公共廁所是記憶中鮮明的一塊，它在村子外面，分男女，毛坑式，爬滿了蛆，坑裡萬蛆鑽動，但是可怕的是有一種肥大的蛆，體型像短一點的三眠蠶，托著尾巴，在地面爬，爬得很快。

上廁所時，肥大的蛆就在腳邊，還會試圖順著腳往上爬，十分驚悚。

元宵節，我們小孩常會集結，到大公廁那邊去放火花。

那次時間短暫，但是我決定，還要找一天，專門去看那個廁所。

這一天始終沒有來到。

不，來到了。

上午11點上高速公路，在平鎮交流道下，順著以前去看爸爸的路線，但是突然轉入康樂街，過地下通道，來到鐵路線的另一側：龍岡路。

中學時騎腳踏車，放學有時走龍岡路。

當時導師叫張裕東，是個年輕女生，她也騎腳踏車，有幾次放學碰到，看她吃力的騎，覺得很不忍。

健行路還在，以前的健行工專，現在成為清雲科大。

沿著龍岡路，緩慢的，向龍岡方向前進。

沿途，都跟記憶完全不符。

2014年4月25日星期五

晚上八九點都會昏睡，凌晨一點多醒。

大雨特報呢？上網找，不見了。

昨天去頂福陵園看大哥，先去跟弟弟與小龍會合。

小龍開車，在林口山路上迷路，他拿出GPS，立體地圖指引，但是連GPS也迷路，順著山路跑一個來回。

幸好經過一個丁字路口，小龍與弟弟都認出來：是這條！

GPS卻不知道。

小龍說：這裡的路經常改來改去。

以前媽媽在世時，我來過頂福陵園，那時跑了台北、桃園許多地方，最後找到楊梅。

下午四點半到，大哥在樓上，帶來的鮮花只能擺在一樓。

管理人員驗了小龍的身份證，來打開大哥的位子。

好好的一個人，變成一個盒子！

我這一次想去的花東，當年就是騎著大哥的摩托車去，出發前，他好好整頓了車子，要我沿路寄明信片給他，他說：你要失蹤了，我們至少知道你最後走到哪裡。

小櫃子裡放著大哥的羅盤，兩把拂塵的刷子，正面擺了一把大折刀。

大哥跟我一樣，愛刀。小龍說：只有這把放得下。

我叫了他幾聲：你怎麼搞的，年紀輕輕的！

悲泣不已。

小龍說：只是普通肺炎，護士給他打針，他發怒，拔下針頭，把護士趕跑，結果感染，引發敗血症，器官多重衰竭，在葉克膜上幾天，手腳都黑了。

又說：他每天吃自己配的中藥，中西藥混吃，結果醫生用什麼藥，都無效。

陵園只開到五點。

頂福稜園氣勢不錯，對著峽谷。園區正中懷抱的土地分化整齊，讓人修成棟宇，可以作家族祠堂。

「我期望的就是這樣，裡面可以放幾十人，一兩百人，掃墓方便」，我說。

弟弟說：「要是小龍生意做起來，以後可以來這裡買一個單位。」

「我在想，把爸媽遷葬過來」，弟弟說。

「媽媽要土葬，你當時答應她的」，弟弟說。

他怎麼記得？

當時剛回台灣就業不久，感覺媽媽大限快到，就在台北桃園一帶尋找，找了一段時間。

找到楊梅時，眼睛一亮，當時那裡有人管理，乾淨整齊。一個單位6坪，當時價錢36萬，我出30萬（是我當時半年的薪水），父親出6萬。

當時買不起頂福陵園這邊。

從陵園回來，一道去吃晚餐，小蒙牛。

晚餐結束時，我從包包裡掏出一些錢，給小龍。

小龍說不要，弟弟也攔著說不用，「小龍現在還可以」。

我要他收下，他說：謝謝二叔。

其實，他可能真的生意快要做起來，因為他說每次回台灣，都揣著人民幣X萬元，也正準備開第三家店，會更好。

回到南崁，弟弟陪我走到開車地方，他叮嚀我：小龍可以，你這是最後一次，你自己要存一點錢。

記憶中，我們家族是北方性格：輕財好義。後來，好像只剩下我跟弟弟還保留這種性格。

回到高樓，晚上九點。

睡到一點，起來久坐，寒雨擊窗，一燈獨深。

2014年4月24日  星期四

夜裡，下雨了。

起來看雨，陽台滴漏聲大，到後陽台，開窗看街。

約了山人去士林夜市，天亮用簡訊取消，延到下週。

他似乎不怎麼肯定士林夜市，只說，見了面再決定去那個夜市。

週末去花東？

上網看火車，看租車。

看氣象….週末下雨，北部海岸還大雨特報。

淋雨去市場。

回來四天，每天都在滷豬腳的攤前觀看，幸好都能掉頭而去。

這次回來的久，再忍忍。

2014年4月23日  星期三

今天作了健康檢查，禮拜一寫電郵去詢問及報名，馬上就排到禮拜三，就是今天。

2012年作時，眼壓過高，今天竟然都正常。

抽三管血，6cc，這應該是檢查主力，結果需要時間才能出來，但是腹部超音波正常，心電圖，也正常。

量身高時，拼命站直挺胸，170.9 cm，還好，又長回來，幾個月前在Dr. Mahmood那裡，還沒站好就量，量出166公分。

原因在於駝背，若不刻意挺胸，身高大概已經縮短不少。

最終我會像父親那樣，成為一個痀僂的老人。

血壓復測後也沒事。

加作眼科檢查，散瞳，看視網膜，沒事，但是動脈血管很細！這結果幾年前在新竹醫院一位讓我敬佩的女眼科醫生已經告訴我。

「有高血壓嗎？膽固醇？眼睛動脈細跟高血壓有關」，來健檢中心支援的眼科醫生也是個女的，這樣問。

沒有，應該是先天的吧。

聽完家醫科醫生解釋當天的結果，坐在椅子上，心存感謝，都這把年紀了，腦袋已經開始失智，卻歷經健康檢查，始終沒有毛病。

也許，很多年後，我會成為一個沒有記憶的武士，一身絕技猶存，卻不再知道自己是誰？

2014年4月20日星期日

每次回到高樓，第一件事是去地下停車場把汽車電池接回，試車，若行，就開去驗車。

今天是禮拜天，也許沒有驗車，在市區路上繞了一圈，找不到洗車的，就回來。

打電話給弟弟，約好晚上去吃鵝肉。

只要車子能動，總是當天就去看弟弟。

小龍也在，我們在路中間的林蔭公園講話，小龍告訴我大哥去世後的種種麻煩，及他的應對。

原來，大哥頭上有許多債務，根據民法，會追到親屬頭上，我將是被追的第一順位，於是小龍一人挑起，辦理有限繼承，擋住追債路線。

小龍在大陸已經開第二家店面，他自己創的事業似乎一切順利。

意外，且感動的是，小龍說，以後必須照顧牛牛。

牛牛是妹妹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列為障礙，小龍說，姑丈曾拜託他，以後照顧牛牛。

小龍坐在石凳上，像是從很深的地方發出聲音，對他自己說話：「一定要照顧牛牛」。

我幾乎瞠目，突然間，發現家族踏實負責的基因，竟然傳到下一代。眼前的小龍，像是一個新產生的家族掌門人，正用年輕而尚無力的肩膀，扛著全部家族的負擔。

小龍還是幼兒時，有一次我帶他去釣魚，我正專心釣魚，不經意一回頭，看見他「三步、四步」走進水裡。

他不是掉進去，應該是步履不穩，不由自主「走進」水裡。

趕緊把他撈起來，脫下衣服裹住他，我打著光背繼續釣魚。

沒多久，大哥因不放心，騎摩托車來找，把小龍先載回去。

這個在幼兒時看起來柔弱的孩子，在他父親去世後，立刻顯露出執掌門戶的堅強。

講完話，一起去吃鵝肉，裡面竟然坐得滿滿的。

今天有些特別，下高速公路時，回朋友來電，當她知道我人就在桃園，竟然說要來參加。

有些為難，朋友是高尚人士，怎麼能跟我們這些販夫走卒擠在路邊吃鵝肉？

她還是來了，休閒裝，還真的跟我們圍坐半桌（另半桌是別人）。

性格就是命運，成功是性格的產物，而陽光是成功性格的特徵。

朋友像是陽光，我像是宇宙中失去軌道的黑體，偶然，在這鵝肉店裡被陽光照射。

感覺溫暖，卻也因此不能把鵝肉吃光。

吃完跟小龍約好周三或周四去給大哥掃墓。

送朋友回家後，我被交通告示引導錯上中正路，那裡的交流道只能北上。

去林口迴轉南下。

回到高樓，下機的第一天，結束在時差的昏沈中。

PS：朋友直誇小龍長的好看，我告訴她：大哥唸高中時，都被女生倒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