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舟向寂寥

2013年4月2日 星期二

「Am nächsten Morgen holt er persönlich die Koffer aus dem Gästenhaus ab, zahlt die Rechnung aus seinem Portemonnaie und geht zu Fuβ in den Apolstolischen Palast.

Um Papst zu sein.」

「

第二天早上，他親自向旅館領了行李，由他的小皮夾中掏錢付帳，然後走路去教廷。

去當教皇。

」

這是2013年3月18日Spiegel報導中的一段。

在前一天，教廷派出司機與賓士車去接他，他把司機與賓士車打發走，攀上一輛公共汽車。

晚餐他沒有坐在教皇的白色椅子上用餐，而是跟別人一樣，拿了桌上的Pasta。晚上他也沒有睡在教皇的專用寢室，而是睡在旅館的201號房間。 （Der Spiegel, Nr.12/18.3.2013, p.86）

這個走路去當皇帝的人，新名號是Franziskus，中文似乎翻譯成「方濟」。

這個新聞報導讓人知道，教皇是有專用司機與賓士車的，有專用寢室，甚至用餐時都有白色的專用皇椅（Thronsessel）。

偉大的人物，背後都過得榮華富貴，而他們幾乎又都希望人們以為他們樸素踏實，與小人物在一起。

以前台灣有個得道高僧，很喜歡上電視，或上媒體，他辦了一系列「科技與人文的對話」，跟清華大學與交通大學的校長做高峰對談，文宣說，那是「世紀對話」。

和尚不在深山修練，天天上電視，跟國之巨擘做世紀對話。

善男信女看到，崇拜有加。

我卻懷疑，這樣的和尚，真會對老弱殘疾、苦難眾生有興趣嗎？他的寶貴時間，真會花在老弱殘疾、苦難眾生身上嗎？他有可能像Mother Teresa那樣，跳進路邊臭水溝，抱起一個渾身長蛆的半死之人嗎？

和尚況且如此，政治人物更烈。

以馬英九為例，他費盡心力的表演，想讓人相信，他接近社會上弱勢的人。

然而，他對台北市的原住民說：「你來台北市，我把你當人看」。

不把別人當人看的人，有可能為人中弱勢感動嗎？

羅馬教皇是代表上帝統治世人的人，他背後的榮華富貴，非與倫比。

而，來了一個Franziskus，自己提著行李，走路，去當教皇。

Spiegel也刊登照片，他在南美，蹲跪在地上，幫殘障兒童洗腳，然後捧起兒童的腳，親吻。

2013年4月1日 星期一

今天帶Tina再去Rocky View General Hospital。

醫生看過後，說：沒問題了，不用再來了！

可以感覺一路上Tina的高興。

一次突發的災難，似乎又躲過了。

下午Tina又回到餐桌上，打開電腦，播放著影片，聽著那些音樂。

我則繼續注意著時鐘，每六個小時，幫她點一次眼藥膏，Tobrex ointment，是一種抗生素。

感謝天神！賜予Tina，及我，再一次機會。

我們如此卑微，卻蒙降賜奇蹟。

2013年3月31日 星期天

昨天Tina起床，痛苦的大叫。

她前一晚忘了拿下隱形眼鏡，現在拿不下來，兩眼劇痛！

上網查了資料，確認附近的walk-in clinic，趕去Crowfoot那邊，登記時才知，Tina滿21歲後，健保被自動遷出，她沒有去辦獨立帳號，已經不被cover。

這也是系統錯誤，這個號稱開發國家，還是充滿了像第三世界國家的系統漏洞。

診所的人建議，去城裡4 street的一個Sheldon Chumir Urgent Care Clinic。

一路開車下去，車行顛簸，Tina的眼睛疼痛厲害。

上網搜尋看到的資料，最嚴重的，有人因此失明，有人視力降到0.01。

憂心默禱：至高無上的神，請用我十年，或十五年的壽命，換Tina的眼睛！

4 Street的Urgent Care很有規模，但是就像洋人的普遍作法，一切都很周詳，很慢。

先Step 1，護士量血壓，體溫，簡單詢問，建檔。

再Step 2，registry，詳細建檔，慢吞吞。

Tina痛得哭泣。

Registry完畢，推著輪椅，去找step 1的護士，請求她，可不可以爭取幾分鐘給Tina，她的眼睛可能不保了！

護士小姐說：再稍候一下。

那護士幫了忙，一下子，Tina就被叫進去。

下午2點35分進去，兩個小時後，還不見出來。

痛苦焦慮，要是Tina失明，怎麼辦？

再三祈禱，至高無上的天神，請以我十年或十五年的壽命，換回Tina的眼睛！

4點55分出來，說是眼睛裡沒有隱形眼鏡了，但是眼睛受傷，已經約好明天到Rocky View醫院的eye clinic檢查。

回到家，Tina就去休息，晚上8點半，幫她點抗生素眼藥膏。凌晨兩點，再幫她點一次。

今天的約診時間是上午十點，開車去Rocky View General Hospital的路上，Tina說，顛簸已經不那麼讓她疼痛，只有一點點。

好現象。

醫檢人員做了檢查，說top layer cells已經磨去。

「good news is that they heal quickly !」

但是有割傷，要等醫生判斷是否造成永久傷害。

等一個小時，十一點多，所有當天的病人都分別被派到不同的診察室。

醫生來了，是很年輕帥氣的醫生。

「昨天Urgent Center打電話來時，說眼角膜90% damage」，醫生說：

「但是今天檢查，發現痊癒大半，目前只剩30% damage」，醫生接著說：

「Your are young, you heal very quickly」

「需要一個禮拜恢復，應該沒有永久傷害」，醫生說。

訂了明天，禮拜一，再來複檢。

從醫院出來，Tina變輕鬆了，她帶著墨鏡，可以自己走路，昨天一整天都是我像帶盲人一樣的帶她。

開車回來，默禱：感謝天神恩典！

90%的眼角膜傷害，一夜之間恢復成只剩下30%的傷害。

天神恩典，讓我換回Tina的眼睛。

我原先將於2045年4月死去，今後，我將提前於2035年，或2030年離開。

2030年很快就到了。

別人知道自己的死期逼近，是何心情呢？

我的，是興奮雀躍，與無比感恩。

2013年3月28日 星期四

早上烤一塊豬排，Tina早起，剛好她要。

能開出一些食物，是莫大的快樂。

不能開出食物的房子，只是宿舍。

家，永遠是一個準備著食物的地方。

上山！

草原已經像夏天，冬天只剩兩個禮拜，兩個禮拜後，該檢查旅拖，準備去森林湖邊露營，但是這兩個禮拜，還是要搶抓冬天的尾巴。

Nakiska近在咫尺，卻也有一百多公里路，似乎，能開始滑雪的時間，都在上午11點半左右。

先滑一趟慢速雪道，作為暖身。

每次滑雪的第一趟下山，都卡卡的，左腳會因扭轉而感覺不適，順利的話，第二三次後就無礙。

第二趟就走20號雪道。

第三趟就上Mighty Peace。

第四與五趟由Mighty Peace切入3號的Lower North Axe，那是一條長直坡。

今天的目標，其實是試走黑色雪道。

第六趟上山，坐在纜車站旁唯一的一張椅子上，思考，猶豫。

該走黑色雪道了，時候到了。

但是，能走嗎？

那個黑色雪道，North Axe，困難度比Mighty Peace整整高出一個等級。

由公路遠觀，跟North Axe比，Mighty Peace幾乎像個緩坡。

而Mighty Peace是目前為止我的最高水平。

在陡坡上側向擋雪的技術，在升高一個等級的North Axe上能夠施展嗎？

若不能施展，在那陡坡跌倒，將會如何？

再三思考，難敵心中恐懼。

我是一個膽小鬼，不敢走黑色雪道！

別人在雪坡上，都畫著美麗的弧線，我卻狼狽不堪。

我是這美麗山坡上的一個醜點。

起身，竟然流淚。

別把護目鏡裡弄得起霧！另一個聲音警告著。

沈默的走進那個狹窄的入口，入口處，插著一個旗幟：Experts Only！

有人在拍影片，假裝看他們拍影片，掩飾自己的卻步。

緩慢挨到崖前，甚至不敢向前，心想，還是要給自己一個反悔的機會。

獨自站在斷崖，怯懦不前。

「I love you !」

頭頂纜車上一個小男孩對著我大喊。

轉身揮手，謝謝！謝謝！給我鼓勵。

該下山了，再站下去，會睡著。

移動下滑，也不看山下，盯住坡面，盤！

竟然順利，超乎預料的順利，在陡坡邊轉彎，打橫，擋雪下滑，轉彎，打橫，擋雪下滑….

最後高速衝下，卻感覺非常穩定，兩耳風聲如吼。

落到長直坡，仍然高速，奇怪，完全沒有失速，一切都在穩定的範圍之內，感覺無比舒暢，毫無恐懼。

下到坡底，成功了！

我從black diamond下來！

在山下坐下來午餐，午餐，是一個過期的小麵包，10 cents，合新台幣三塊錢。

第七趟，仍然走North Axe，卻不如第六趟，似乎又向失去穩定的邊緣靠近。

但是，仍然順利下山！

今天的目標就是兩趟黑色雪道，兩趟都成功！

第八趟，走Eye Opener，發現坡不陡，陡坡在Lower Eye Opener，就是20號雪道，已經行走多次。

接下來，仍然走Mighty Peace與Lower North Axe，感覺，在長直坡上有進步，甚至，如果願意，也可以左右畫弧。

第12趟下來，3點58分，工作人員正在搬欄杆，要擋住纜車站，趁空迅速閃入。

第13趟，由Mighty Peace切入Lower North Axe，緩慢的回到山下。

這個冬天，終於，由黑色雪道下來。

車行出山，仍然感染著走向黑色雪道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