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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工作後,就按月拿錢給爸媽,媽媽去世後,我每個月回老家一次,接爸爸出來吃一次大餐,再給他當月的錢。
接他出來,吃完,卻不用送他回去,他高高興興的去自己的地方。
爸爸倒下後,我就沒再拿錢給他,也很少去看他。
第一次,我連續兩個禮拜去看他。
走進病房,他立刻叫出我,他指著自己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拿了一條皮帶給他,那其實是他自己的皮帶,老家破毀時,我捨不得丟。
幫他把皮帶換上,他摸了很久,說不會用。
我把我身上的皮帶換給他,他也說不會用。
他要我去買一條跟壞的一模一樣的皮帶,他說:「就在城裡那個三角街,很好買。」
他是個挑剔的人,很少替別人著想。
有一次,在榮總,他想吃蛋糕,我去店裡,把櫥窗中所有的蛋糕每一種買一個。
還是沒買到他想吃的。
他只是詫怪我怎麼不知他愛吃哪種蛋糕?卻不體恤我白白花了許多錢。我買的,他一個也不吃。
我坐在椅子上,聽他講話,心思卻好奇起來,為何我跟他完全不同?我從不麻煩別人,我也總是隨遇而安。
我想起來,我像媽媽,我遺傳媽媽家比較多,例如大舅就是個沈默無言的人。
爸爸不再反覆確認我們兄弟姊妹的名字,他努力想一些生平的其他際遇,例如,他還說得出第八軍軍長的名字李彌,跟別號。
只要多跟人應對,他其實不會那麼健忘的。
打算呆一個小時,才過半小時,他似乎無話,我站起來,說要回去了,他又開始說話,我就站著,過了另外半小時。
晚餐送來,我要他起來吃飯。
告辭時,我倒著往外走。
他注視著我,說:「有空,常來看我。」
他說:「我快要走了。」
掩門時,他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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