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舟向寂寥

2013年1月28日 星期一

每次在清華夜市，我只走一側。

一方面是這一側有人行道，另一方面是，「正宗傳統臭豆腐」在另一側，我不由他們門前走過，卻想在街的這一邊看他們。

這次回來，經過清華夜市三四次，在街的這一側尋找、觀望「正宗傳統臭豆腐」。

竟然鐵門深閉。

看了幾天，都沒有營業。

嗒然若失。

「他們不做了」，我想。

今天最後一次去清華夜市，依舊在燈火闌珊處佇足尋找「正宗傳統臭豆腐」。

竟然開了！門庭若市。

仔細的看，怕是一時眼花。

不是眼花，是開了。

霎時興奮，先去大學書局買東西，回程走進去。

「老闆娘，臭豆腐一份」，我由側邊說話，他們面對食攤。

「喔！」，老闆娘側頭瞥我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走進小店，尋找位置。

「她不認識我了」，心裡想，畢竟這麼多年了，有些失望。

還沒坐下，她跟進來，笑得很燦爛：

「好久不見了！」，她說。

「哈！我以為妳不認得我了」。

她收了一下桌子，笑著走了。

送臭豆腐時，她說：

「你有運動是嗎？這麼多年，還是沒變」。

這麼多年，是多少年？

可能有25年吧！?

剛回台灣時，住在單位提供的宿舍。

後來宿舍外的路口出現一對夫婦，在昏暗的燈光下擺攤賣臭豆腐。

那時他們還年輕，那婦人是漂亮好看的女人，那男人則長了一張可以演電影的英俊臉孔，但是他們賣臭豆腐。

我喜歡駐足跟他們說幾句。

他們由南部上來，來到這個城市。

後來的記憶不連續，因為有幾年我自己非常忙碌，不能確切記得他們，再來的記憶，就是他們在清華夜市開了店面，或許，這已經是公元1999年以後，我已經搬出宿舍，住到較遠的高樓。

也或許，在那之前，他們已經開起店面。

他們兩夫婦都認得我，開店後她先生變成埋頭炸臭豆腐，不再跟我對話，而她，總是記得我。

「妳也沒變！」，我說。

「我以前很胖」，她說，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腰圍。

不！當她們在路口擺攤時，她並不胖，後來開店，才變胖，她先生也才開始挺著一個圓肚子。

現在她又瘦下來，臉型依舊好看，只是，已經是老婦人。

這個燈火輝煌的清華夜市，穿流不息的，都是年輕人。

年輕人變老，就離開，補進來的，永遠是荳蔻年華的一群。

沒有人知道，歲月在這條街上，也曾經老去。

在這老去的歲月盡頭，我可能是這夜市燈火裡唯一的人，記得，曾經站在路燈下的她，曾經年輕美麗。

又：他們的臭豆腐是我吃過中最好吃的，她的男人曾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們的臭豆腐都先經過中藥材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