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20141012  星期日

 

搭車到台北車站,在地下街系統內撲朔迷離的走,問兩次路,到新光三越前搭307公車。

 

南京東路這個月底捷運就要通車,我在捷運通車前兩個禮拜,搭公車去看國華。

 

台北市的公車現在不與一般交通混雜,行車效率是可以的,廣播及司機輪番播報下一站站名,顯示相當水準。

 

在南京、寧安街口下,向東走,也很快,看到國華診所的大大看板。

 

診所在二樓,有門禁,我跟著一對母子進門,走進電梯。

 

「我要去二樓診所」,我對那母子說。

 

話音剛落,那婦女竟然舉手,說:「張太太!歡迎!」

 

她們竟然是國華的太太與小孩。

 

進了診所,國華在櫃臺後面,頭髮都白了,但是臉龐仍然是他。

 

只是,怎麼他動作都慢慢的?是因為老了?還是以前就這樣?記得不會呀?

 

他帶我參觀診所,有手術房,雷射房,恢復室等。

 

還是學醫好,可以擁有自己的事業。

我們退休後,就孑然一身。

 

國華打開電腦,想要給我看他在facebook找我的歷史紀錄。

「我經常搜尋你」,他說。

 

他打開一瓶南非的紅酒,斟成三小杯,我們及他的孩子在櫃臺前飲盡。

 

去吃晚飯,走下樓,竟然就在巷子對面,走不到十公尺,實在方便。

 

國華記得大量我們在富台新村的記憶,我只記得一些。

 

那個丈夫胃穿孔去世,她在村外野地凝視,我不經意走過,她問我:

「你知道XXX去哪裡了嗎?……他死了!他死了!」的女人,現在有了名字。

她叫張秀蘭,國華喊他秀蘭姑。

 

我記得一幕,我們一群小孩,對著一戶人家大叫:

「香香!臭臭!真真!假假!」

然後頑皮的逃走。

 

國華幫我補齊了記憶:住50幾號的一戶人家有親朋來,是兩個年輕女孩,一個叫陸香香,一個叫陸真真。

 

「我們七八個小孩,排隊到離她們家幾戶的距離,大喊:香香!臭臭!真真!假假!然後逃走」,國華說。

 

原來如此。

 

「你是唯一記得這件事的人,我問過其他人,沒有人記得」,國華說。

 

「有一次,元宵節,我們小孩排隊去電台探險,有人大喊一聲:鬼來了!大家驚惶奔逃」,他說。

 

我也記得這一幕。

 

我腦海中許多片段的記憶,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孤獨的記得,但是國華一樁一樁的提起,原來,那些像發黃老照片的遙遠記憶,同時藏在他與我的腦海中。

 

他說,富台新村的小時朋伴,很多都不在了,楊金國餓死了,兩三個女生乳癌死了,還有自殺的,也有車禍的。

 

我說:「我們富台新村折損率太高了!」

「不會呀,正常就是這樣」,他說。

 

陳步明沒有升將官,因為在外島有一次代理主官,發生小兵攜械逃亡。

太可惜了,陳步明是天生的將才,英勇果斷,有領導力。

他妹妹陳蕙慈移民美國洛杉磯,大狗蛋黃復雄也是。

 

一表人才的馬家老大馬明山竟然娶了大狗蛋黃復雄的姐姐。

陳業興的弟弟扁頭現在在內壢自立新村當警衛。

「我要去找」,我說。

 

周小生最神奇,書讀不好,連留兩級,結果把到同班的班花。

後來班花留美拿到博士學位,現在是台灣大學的教授。

而周小生的職業是派報。

 

他們婚姻幸福。

 

國華的家庭也很幸福,張太太對他很好。

孩子個頭高大,器宇恢弘。

 

婚姻幸福的關鍵是什麼?我似乎發現了一些。

婚姻幸福的關鍵在性格。

成全對方,而非成全自己的性格。

 

只是,年輕時,怎麼會知道,碰到的人,內裡是怎樣的性格呢?

 

晚餐後出來,送我去南京東路對面搭車,國華嚴肅的要我去做胃鏡及大腸鏡檢查:

「所有的事都有一個機緣,你今天碰到我,我要你去做檢查,你一定要去」

 

我們站著說話,不禁,他竟然握住我的手。

 

「常來!」,他說。

 

這個世界上,唯一喊我「中興!」的人。

他對我的小學同班同學知之甚詳,「因為我都跟你玩」,他說,「但是我的同班同學你一個都不知道」

 

我都忘了,我都忘了。

富台新村,我跟國華年齡接近,我年頭,他年尾,我們是最接近的玩伴,因為我們除了是野孩子,也具有讀書氣質,大部分的其他玩伴,都是純粹野孩子。

 

所以他知我甚詳,我也應該知他甚詳,但是,我竟然都忘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海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