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舟向寂寥

                        張媽媽（91歲）

2016年1月23日   星期六

今天是拜訪張媽媽的日子，天候不佳，開車北上。

順利找到地方，卻沒有看到正確的門牌號碼，問人，有個女子很熱心，聽完我的敘述，她說：「我知道，喜歡做餅，喜歡打牌，很漂亮！大概七十幾歲。」

瞠目結舌，「很漂亮？」，張媽媽跟母親同歲，今年91歲。

等見著，立刻瞭解，原來張媽媽是「很漂亮」。

張媽媽在廚房做餅，搬一張凳子，讓我坐在廚房門口。

她是山東諸城人，日本人幾次清鄉後，她跟當軍人的大哥逃出來，大哥在路上被日本人打傷，遭到漢奸活埋，張媽媽隻身逃出，投效國軍。

張媽媽健談，可以連續說個不停。

「兒子，來！」

她喊我兒子，捏起一塊三色蛋，塞進我嘴裡。

後來她又用手塞了兩三塊食物給我，她在重溫母親的角色。

我的到訪，激起張媽媽強烈的懷舊情緒。

「以前張伯伯打我，你爸爸打張伯伯，你爸爸打你媽，張伯伯打你爸，我們兩家就處得這麼好」。

張媽媽目前跟小妹妹住，小妹妹秀華，我已經沒有記憶，但是見著面，小妹妹說：「你跟以前的樣子都沒變」，她特別記得弟弟。

安華從台北來，帶著兩個女兒。

等他們到了，大家坐下來吃飯。

小妹妹是一家美容護膚店的店長，上晚班，她的兩個女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說要看看我，看了我，喊我「舅舅！」

安華是留美的航太博士，學問廣博，寫過好多書，都是前沿科技，奈米或雷射方面。

安華也很健談，談得都是科學的東西。

張媽媽要我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我沒準備，說下次再來看她，帶她出去玩。

張媽媽擁抱我三次，頭碰我的頭，她有點泫然欲淚。

我還不能完全體會，但是，可以理解。

她已經91歲，驟然看見以前看著出生，看著長大的孩子來訪，而富台新村的舊人已經多半不在人間。

小妹妹秀華搭我的便車去上班，路上順便教我作頸椎復健，她自己也有頸椎問題，買了自行復健的器材。

小妹妹說：「好好作復健，可以恢復70%」。

這次的母親拜訪，看了玉茗同學的媽媽，及國華的媽媽，感覺，兩位媽媽都被子女環繞，屬於幸福的晚年，但張媽媽似乎感傷很重。

回到高樓，躺在沙發上睡著，起來後，關燈進臥室，睡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