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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4 星期四


 


我們是北方家庭,女孩子必須學習做家事,男孩子可以豁免。


妹妹唸大學時,已經做全部家事,洗衣燒飯什麼的,我則好吃懶做,媽媽說我是「負手」,就是背著手那個人。


 


有一回,妹妹問媽媽:「我在家妳比較好,還是二哥在家妳比較好?」


妹妹是有把握的,才會問。


 


竟然,媽媽笑瞇瞇的說:「差不多!」


妹妹立刻強烈抗議。


 


要是今天場景重排,媽媽的答案一定不是「差不多」,而是我會勝出。


 


因為今天做了一件妹妹無法做的事:把媽媽墓園的道路打通。


 


上午先整頓網路,買了一根新網路線,回來發現,原來不通,可能是因為舊網路線插在Hub的第一槽,改插最後一槽就好了。


收藏舊網路線時,才發現,櫃子裡有好幾根長網路線,我竟又新買一根。


 


下午三點前,抵達媽媽墓園。


這次有備而來,帶了鋸子與撬磚/拔釘的 pry bar。


 


道路被封閉兩段,第一段是樹,半小時清除。


 


第二段除了樹外,長滿藤蔓,很難清除,它們彼此糾結,扯也扯不動。


需要一個小時,才打通。


 


下午423分,道路打通了。


 



                    第一段阻礙


 



                      第二段阻礙


 



                       道路打通了


 


 


給媽媽磕頭,再打掃一下,快5點時離開。


 


去桃園看弟弟,一起去「我家牛排」吃晚飯。


 


弟弟講了大哥跟爸爸的暴力故事。


 


阿龍小時候,有一回,有個同學給他一顆糖,他吃了。


爸爸(阿龍的爺爺)把阿龍拖到學校,當眾打個半死。


 


阿龍說,他始終不明白,吃同學給的一顆糖,為什麼要被打個半死?


 


爸爸在家庭內是個殘暴的人,那殘暴,達到慘絕人寰的地步,即使在那個舊時代,也不是別家的暴力可以比擬。


 


弟弟說,爸爸住院後,他去看他,看到爸爸那張臉,喚起幼年的記憶,當場恐懼不堪。


 


有一年農曆過年,妹妹在門口,有鄰家小女孩給她拜年,她一時興起,給了小女孩壓歲錢。


爸爸知道了,暴打她。


 


我在樓上聽到妹妹慘叫:「爸爸,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我給你跪下。」


 


我憤怒的由樓上衝下去,要救妹妹,但是我跑太快,在樓梯轉角摔倒,滾下樓梯。


 


爸爸打人,無須理由,有時被當頭打暈,卻不知為何?


 


他打媽媽就像打小雞一樣,有一回,用剪刀把媽媽頭顱戳個洞,媽媽流了滿頭血,變成紅色頭髮。


 


弟弟說:有一回,看到爸爸打媽媽,打成那樣,他騎腳踏車上學,路上憤怒無比,他發誓,這一生絕不打女人。


 


年輕時,我不止一次夢到,我用一把刀,插進他胸膛,我狠狠的用刀捅穿他。


 


媽媽剛去世那幾年,我發誓,將來他死了,我要把他的骨頭丟到臭水溝。


那時,我已經當了教授,對他的恨,像血海深淵。


 


但是後來,我每個月送錢給他,接他去吃一頓大餐。


 


像他這樣對強者恭謹,對弱者殘暴的人,死了,把肉剜下來餵狗,把骨頭丟進臭水溝,才是正確,任何對他的憐憫與同情,都是違反天理。


 


逆天,是有罪的。


 


可是,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天理,去醫院看他。


 


弟弟也講了許多大哥的暴力。


大哥跟爸爸是同樣的人。


 


我們兄弟三人,從小在父親的暴力下長大,親眼目睹父親三不五時把媽媽打得遍體鱗傷,弟弟跟我都很憤怒,後來這一生都尊重女性,大哥卻不同,他完全繼承及重複父親對弱者的殘暴。


 


這真是奇怪的遺傳。


 


一個家庭,出兩個失敗的人,這就是一個失敗的家庭故事。


 


吃完晚餐,弟弟陪我走到停車位,看我離開。


我說,我這次可能不再來看你了。


 


回家的高速公路上,一路唱「蘇武牧羊」。


 


爸爸的舊事已經塵封,大哥的暴力仍在進行。


 


我卻要收拾行李,準備飛回北國。


2013年春季的台灣之行,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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