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0日 星期日
車子電池沒電,無法發動,今天必須坐火車去中壢,多少年沒坐火車,感覺陌生。
跟夏蓮約好在火車站見,我提前一個小時到達,清晨的市街,商店都沒開,到處走走,買了兩個在騎樓販賣的小蛋糕,每個5元。
見著夏蓮,她拎著兩杯咖啡,遞給我一杯。
之前在月台入口觀察,似乎刷悠遊卡就可進入,這樣怎麼區別所搭的車種呢?
後來夏蓮告訴我:不區別。進站後,可以搭區間車,也可以搭自強號。
真是創舉,沒想到台鐵也有這樣先進開放的思維,這使得進出站及搭車效率奇高,人們穿流不息,卻不阻塞。
台鐵已經不是我小時候的台鐵了。
到中壢,從台北下來的貞民、福興、亞男在站外等候,五個小學同學,擠了一車。
本來車子在地下室無法發動,我蹇澀的個性,已經讓我考慮:不參加這場以為我跟古老頭接風為名的同學會,但是寶金調度掌控嚴密,指示我應該幾點到中壢,並安排貞民福興在中壢火車站接人。
有寶金這樣的人,有嘉永與桂蘭這樣的人,難怪普仁國小第六屆的我們同學會,經常凝聚成功。
國源也從台北趕來,大廉小連,還有天賜,已經可以說,從四面八方趕到中壢,挑的理由是:為我跟古老頭接風。
古老頭八月一日就從南非回來,過幾天就走了,為了等我,日子選到今天。
先在桂蘭家坐,桂蘭的妹妹也是普仁國小,比我們小很多屆,可真是一個高素質的好女生,把我們同學的名字全部記得。
小學時的桂蘭,是班上最活潑的女生,大眼睛,比外省女同學還活潑,但是畢業50年後我才發現,桂蘭的家族素質極高,家庭教育非常好,幾乎是一種高門貴冑的門風。
嘉永頭髮全白了,後來湯老師說:嘉永變化最大。我卻感覺嘉永還是一樣,是個天生的低調領袖人物。
桂蘭一直要請我吃一次湯圓,很可能是2015年開畢業50週年同學會前見到的那次,她請我們吃飯,發現我很愛吃那裡的湯圓,說了兩三年,今天終於又特別煮了一鍋。
那湯圓真好吃,放了香菜,滿口都是美味。
也很奇怪,聚餐時,男生自動一桌,女生一桌,也許小學時男女劃分界線的習慣,在我們身上,還隱然存在。
但是,自1965年畢業後,整整50年,我們大部分同學都沒再見過面,等我2014年回台灣找到李火橋(明橋),開始找到同學後,突然之間,大家都彼此非常親近,同學有客家人,閩南人,眷村子弟等三種背景,嘰哩呱啦的說話時,那畫面,跟今日台灣的氛圍不合符節,而是50年前穿越過來。
我們當中,最年輕漂亮的,還是湯老師,她的皮膚都還很細緻。
以前師丈跟老師談戀愛時,會騎腳踏車來找她,她們騎著腳踏車往李火橋家方向去,大概是去人跡僻靜的地方,我們班上男生呼嘯著,爭先恐後,騎著腳踏車在後面跟去看。
那時真土啊!
半個世紀後,這成為我們同學間最好笑的事,湯老師跟師丈鶼鰈情深,已經雙雙退休,我很好奇,師丈心裡會怎麼想?當年那群沒見識的、騎著腳踏車,追在後面,意圖偷窺的毛孩子,已經為人阿公阿媽,師生一堂,分外親近。
天賜缺了好幾次活動,這次又出現,他還是班上最帥的人,英俊,挺拔。
其實,我知道他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一鍋湯圓吃到最後,桂蘭盛成最後一碗,端到我面前,不斷的問我:「再煮一鍋?」
付帳時,她們宣布,湯老師,我,古老頭,不用攤錢。
不是以前就說好,大家攤錢嗎?
回到桂蘭家,坐不久,嘉永又宣布:去他家坐。
我發現,嘉永很喜歡拉同學長時間聚談,或許這是他能融入同學,成為同學領袖的性格。
大家在嘉永家又無休止的坐著,聊著,嘉永榨火龍果汁,一壺一壺的上。
我的社交恐懼症非常嚴重(應該是一種自閉症),對社交場合非常不自在,但在同學間則還好,後來湯老師看我坐在聊天的圈外,叫同學來喊我過去坐在她旁邊,說她要跟我聊天。
天賜先走,我跟他說:下次要來喔,來讓我們看。
一般來說,外省同學話多(維德也話多),大廉小連無話,但是他們每次都來,其實,來了,就是看看以前的同學,讓以前的同學看看。
50年前朝夕生活玩耍的小孩,隔了50年,彷彿仍保持了小時候的玩伴的親近感。
左二就是亞男
湯老師(左)與夏蓮(右)
終於散場時,亞男過來,送我一袋吃的,她說什麼酒釀(?),可是回家一看,是她做的兩個大餅,跟一袋質密小餅乾。
小時候,我拿青蛙嚇她,用青蛙碰她的腿,以致於她看到我,就遠遠的繞著躲開。現在已經是第二三次了,她塞給我一些她做的點心。
我在想,小時候如果用一隻更大的青蛙嚇她,會不會現在能得到更多好吃的?
荒古的記憶,荒古的幼年同伴、同學、鄰居,變成人生最後的福氣。
寶金的老公賀哥也邀我去他們新店山上的家,好幾次了。
在這慘澹的生命最後週期,這些,已經是不可多得的最後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