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舟向寂寥

2013年1月20日 星期天

早上工作，中午時候，同事許小姐打電話來：我們正在烤蕃薯，吃不吃蕃薯？

20分鐘後，在中庭接她送來的一個袋子，哈，還有一碗炒飯跟水果，簡直供應我一頓午餐。

昨天跟他們吃晚飯，她先生陳教授說：能不能設個按鈕，拖RV時，情況不妙，一按，就脫離？

陳教授個子很高，好看，退休前跟他坐在同一個委員會中，專門評議學校裡教授同仁的權益，整個委員會裡，只有他有公平清明的思維，而且敢言，是一個有思想的人。

吃了一點炒飯，就上路，去看爸爸。

兩點鐘到，爸爸正躺著睡覺。

不叫他，我在椅子上坐下。

他有時輕微打鼾，忽然他醒了，要坐起來。

我趕緊站起來，他幾乎頭也沒抬，擺擺手，要我坐下。

我又坐下。

他竟然從嘴裡吐出一大塊食物殘渣，是正在吃的橘子殘渣。

嘴裡含著食物睡覺，不會危險嗎？

他剝著剩下的橘子，慢慢吃掉，我把殘渣丟進垃圾桶。

吃完橘子，他伸手搆我帶來的饅頭，坐著，慢慢的吃。

我用新買的相機拼命照他。

他吃了大半個饅頭，又躺回床上，閉上眼。

睡了一陣子，他睜開眼，我站起來，略微俯身看他。

他開始跟我說話，說我的眼鏡。

剛開始很含混，說一陣子後，就變得清楚，他問我是不是近視？戴眼鏡是防風？

「時代不一樣了！」，他反覆的說。

他也冒出「桓台」，那是大陸老家的縣。

他其實是一個高智力的人，要是有人每天跟他說話，或讓他說話，他的語言應該能維持得更好。

看手錶，他說了大約半個小時，我不誘導他，只是微笑，偶而說：是呀！對呀！

兩個看護婦人用吊車把隔壁床的老人送回，之後，比較矮的那個來跟爸爸講話。

「他還認得字喔！」，看護婦人說。

她拿起報紙，讓爸爸認，爸爸都能讀出那些字。

「可是他現在不會主動看報紙了」，婦人說。

接著婦人指著我，問爸爸：「伯伯，他是誰？」

問了幾次，爸爸說：「好像是我的一個鄰居，很熟的」。

我照了許多照片。

婦人走後，爸爸又閉上眼，睡去，

時間下午4點20分，我悄悄的離開。

上高速公路，去看弟弟。每次回台灣，幾乎第二天就會去看弟弟，這次忙了一個禮拜才有空。

去吃鵝肉，上次吃過，好吃。

弟弟的心臟功能又降到只剩40%，他說醫生建議作心導管手術，他覺得不用了。

大哥心臟也不好，但弟弟說，去台大醫院抽了大量的肺積水後，什麼事都沒了。

四個兄弟姊妹，竟然我跟妹妹健康良好，而哥哥，特別是弟弟，卻很慘。

吃完沿著鬧街散步，沒有名氣的街，卻摩頂放踵，熱鬧非凡。

走了一圈，他問我要不要上樓去他家坐坐，我說不了。

就分手回來。

PS: 在醫院時，一個年輕的護士來告訴我：伯伯的住院費有七個月沒繳了！

回到家，打電話給妹妹，留言。

因生病，早早就寢，晚一點妹妹回電：

「我不是忘記，是在跟他們談判。爸爸住單人房，每月2萬6000，換到4人房，反而每月2萬7000，我要求他們給優惠。」

我說：「妳有掌握就好。」

妹妹說：「來議會看看我吧」。

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