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7日 星期六
高樓客廳沿牆有一排矮櫃，藏著一些書籍與舊報，這麼多年來，未曾打開。
那是我不願打開的一小扇門。
這次回來，一下飛機，就打開那個矮櫃的門，尋找一張舊報。
沒找到，於是又放著，幾近不敢碰觸。
明天要上飛機了，今晚重新尋找，居然一下子就找到，原來我用一個信封單獨裝著那張報紙。
那張報紙記錄了太風山最後一役。
稍事閱讀，感覺有些陌生，比對其中一段，是這張沒錯。
要是當年我像現在一樣，每天仔細紀錄當天的活動，該有多好！
歷史，就有第一手的紀錄。
太風山最後一役是我心中埋藏的一段慘痛，那一役本來成功，卻又失敗。
那天之後，我忘記所有太風山的事情。
如今，再也想不起來。
太風山最後一役，成為被我自己遺忘的一個傳奇。
2014年5月17日 星期六
禮拜五到達時，已經晚上八點，街邊車多，找不到停車位子。
弟弟下樓，我說：「沒有停車位，我們去竹圍漁港吃海鮮」。
他說：「八點多了，竹圍漁港商家應該快要關了，還是在這邊吧」。
去吃鵝肉，我以為他會選別的。這次回台灣，來看他五趟，三次吃鵝肉，兩次吃小蒙牛。
吃完重新移車，剛好進入停車格。
上樓去他那兒坐。
他點放很多收集的Youtube歌舞，一一介紹那些美麗舞者的名字。
有印度的，烏茲別克的，藏族的，俄羅斯的…，點播個不停。
「你常看這些歌舞短片嗎？」，我問。
「每天！」，他回頭看著我。
「你呢？」，他問。
「從來不看！」，我說：
「我花很多時間看軍事網頁，我對大陸軍事的瞭解，超過中華民國國安局局長」。
「他們是當官的，不需要懂什麼。」，弟弟邊看歌舞，邊回答。
我一直以為他每天心情一定不好，也許，他其實是放鬆的。
只有我，繃得最緊。
大銀幕上歌舞升平，歡樂人間。
「你看女生，都看哪裡？」，他問。
「臀部」，我說：「不看臉，不看胸，你呢？」
「腿，長腿！」，他說。
一時興起----不是瘋狂跳舞，是去樓下買啤酒。
一公升啤酒下肚，也不醉，但解愁。
心裡卻想著：我其實是來洗廁所的。
今早六點多醒，弟弟說：要不要去市場逛逛？
他揹著小狗狗，一隻容易亢奮的約克夏。
我們繞傳統市場一圈。
「我現在極限就是這樣」，他說。
「那你退步了，一兩年前我們還繞大圈」，我說。
回到樓上，開始洗刷廁所。
洗刷完畢，我想幽默一下：「先弄到59分，下次來再弄到60分」。
他似乎不高興，說：「你這樣我很不自在」。
也許，我說話不知輕重，我常常這樣，已經不知如何拿捏。
又聊一會兒，離開。
回到高樓，有些功課要作，先幫人看完一個論文答辯。
衣服上洗衣機，又去一趟遠通的直營店，確認新接手的車能正確在便利商店繳通行費。
傍晚，用自然人憑證報稅完畢。
是打包行李的時候了。
2014年5月16日 星期五
凌晨三點，又醒了。
回來這一個月，總是提早睏倦，凌晨又醒。
凌晨醒來，感覺沮喪。
「大殿聆判，當庭釋放」後的人生，反而是灰色，回到年輕時。
回顧一下：4月20日下飛機，當天就去看弟弟。
去年，2013年春季回台那趟，以看望父親為主，幾乎每天，至少隔天。
七月，父親過世。
而這一趟，隱含的，是以看望弟弟為主。
自從弟弟搬到桃園後，每次回來，下飛機後第一件事是發動汽車，開去驗車。
驗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弟弟。
所以，不是下飛機的當天，就是次日，就會去看弟弟。
這次，一共看望他四次，今晚若再去，是第五次。
去花東旅行前，打電話邀他同行，他提到，有一條腿跛了，那是第一次知道他腿出問題。
前三次探望他時，並不特別意識到，因為他走起路來，似乎無礙。
第四次，就是前天與昨天，一起走路去吃飯，他才第一次提到：腿跛，是因為小腿三根血管中，有一根阻塞不通。
他也是最近去看醫生，才得知檢查結果。
因為他這麼說，我才留意到，他確實有一些跛，不注意，不會發覺。
倘若他積極，這次我回來一個月，動任何手術，都能完成。
他卻冥頑不靈，不在意。
要是他真能排到動手術，七八月再回來一趟不妨，或者，放棄Yellowstone之行，六月再回來。
前幾年，就考慮晚上在他那兒住幾次，但是滿屋煙味，難以忍受。
前天，第一次突破煙味，住了下來。
他的廁所也難以適應，昨天也衝去大潤發，買了清潔用品，要幫他把衛浴清到及格的程度。
那天跟山人快走到忠孝敦化時，我說，我們已經到了隨時會走的時候。
他說：我有心理準備。
我好像沒有心理準備，我為自己設定的，是2045年。
我一直都是思維領導行為的人，生性怯懦，只有思維所及時勇敢，優柔寡斷，只有思維所及時決斷。
3月3日的事，我忽然被打倒了。
我的思維，似乎救不了我了。
但是，長遠的事情先不管，先作這樣的決定：
只要弟弟排到手術，就再回來一趟。
還有，不要再輕易接受吃喝的邀約，只有謹守著自己的生活方式，才有力量。
（山人從不邀我吃飯，以鳳這次帶我去喝茶，教主更好，找我去捷運車站的椅子上坐坐，這樣的朋友之約，才適合現在的我）
2014年5月15日星期四
昨天一天還是衝來衝去，這樣確保週六週日無事。
早上去找社區總幹事，通知車輛更換，他是新到任，竟然滔滔不絕，講起治國理念，覰個空檔，趕緊逃走。
去新光產物保險，辦理舊車保險退費，他們公司所在方圓十里內沒有任何停車機會，耽誤不少時間。
之後立刻去加油，上三豐路，去富興買茶葉。
「富興買茶去」，行之有年，那一路山巒起伏，風景優美，但是這次趕路，感覺路況顛簸。
回來立刻上台北。
坐捷運到國父紀念館，繞錯方向，繞了一大圈。
下午三點半，見到妹妹，她說有事正要找我。
本來打算只坐半小時，不知不覺，待一個小時。
回到台北轉運站，跳上一輛升火帶發的車。
現在交通資源比以前豐富，等車時間都不長。
回到高樓，稍事準備，開車去看弟弟。
晚上七點半才到，一起去吃小蒙牛，到了現場，店面竟然換了品牌，但內容類似，弟弟說：這是防止被一網打盡。
有道理，狡兔三窟。
弟弟有一隻腳在去年12月開始跛了，說是小腿三根血管，有一根完全堵塞。
要他趕緊去醫院要求救治，他似乎也不緊張。
喝三罐啤酒。
晚上在弟弟處打地鋪，他自己也是一樣，睡在地上的塑膠墊子上。
半夜如廁，看見弟弟躺在客廳的地上，心有觸動。
昏暗的客廳裡，他一個人、無聲無息的躺著。
以前有一次，媽媽打電話來，問我能不能去台北榮總把爸爸接回來？
當時立刻北上。開車送爸爸回家的路上，由後照鏡不斷注意他，他閉目，一動也不動的躺著，一邊開車，一邊心有觸動：不知爸爸是否還有氣息？
去弟弟那裡打地鋪，其實有目的，一方面是多跟他聊聊，另一方面是想幫他刷洗一下廁所。
但是沒帶對工具。
今天早起，弟弟正要帶小狗狗去放風，小狗狗是阿龍的，現在由弟弟照料，我一出現，它就犯人臉瘋，一直亢奮的往我身上爬。
6點50離開，說：我禮拜五晚上再來。
禮拜五去的時候，要帶拖地板的工具。
2014年5月11日 星期日 母親節
去花店買花，店家問包成一束還是兩束？
先說兩束，又說：一束好了！
路上沒什麼人，楊梅很快到了，今天只有我來掃墓。
每次雨水後，這裡草木暢旺，掃墓主要是拔草，我常常另外有個工作：打通走道。
爸媽的墓園在裡面，走道動不動就被樹與叢草封閉。
金亭是新的，香爐與花瓶也是新的，都黏在地上，兩個花瓶，我卻只有一束花。
記得阿龍說過掃墓的事，我們家，有主事的下一代了。
總是先磕頭，石板滾燙。
拔草，掃地。
天氣變熱，脫掉襯衫，只著汗衫。
當男生真好，可以獨自來這荒野墓園，女生不行。
儘管如此，還是非常戒備。
風吹落葉，在地上滑動，讓我再三警戒。
開始清路。
以前砍斷的桑樹，又長得茂密，用一個露營的折疊鋸，鋸斷新枝、鋸短舊幹。
單株的樹好處理，叢草比較麻煩，它們跟蔓藤糾纏，很難清除。
工作兩個小時，道路又基本打通。
去墓園其他地方看看。
是不是有些改變？
記得張X華的在此，他很早夭折，怎麼有個張X華，碑上多了配偶，還是紅字？
范菊秋的父親也在此，也找不到。
墓園是個緩坡，往下的地方，新修了很多，還有工程在做。
新修的，幾乎都是紅字，表示主人還健在。
有些墓位修成家族納骨室，有些比鄰的，新添主人後，才發現是一家人。
人們在去世後，都還是希望團聚在一起。
有個說法，我們不是無緣無故相聚。
生命中，凡是會碰到的人，都是累世重逢，以疏疏密密的方式生活在彼此附近。
我喜歡這種說法，那麼，今生無緣深交的朋友，輪換到下一世，還有機會。
大家都是部落裡的人，有的住在部落頭，有的住在部落尾，就像台貿十村。
這一趟回來，說了很多話，陽光朋友，熱血青年，引我說了很多話。
我跟山人卻是無話，只好走路。
我原來設定的退休生活只是走路，要多一項說話，更好，只是不太能勝任。
工作兩個小時後，變得黏熱。
開車時，把冷氣開得很大。
2014年5月9日 星期五
今天做最多事。
一早，來換馬桶。
全部大約一個小時，換完問價錢，以為大約六七千。
要1萬3千5。
接著去新苗汽車，曾先生把報廢舊車的證明及退還的錢交給我。
直接開去稅捐處，填單申請牌照稅退稅。
接著上台北，很累，在客運車上睡著。
坐捷運，很短的時間內，來回新店，把身份證等證件交還原車主。
去松山火車站，在八德路上面對穿流的車輛，與山人見面。
還是那個樣兒，瘦了一些，揹著袋子，調性跟我相同，像個流浪漢，如果路倒，可能會被直接送去焚化爐。
去饒河街夜市。
沿著夜市街，走去，走回。
回來的路線上，吃了蚵仔煎及藥燉羊肉。
饒河街夜市逛完了。
「太早了，找個地方坐下來」，他說。
我們兩人的水平差不多，都沒辦法找到能坐下來的地方。
於是繼續走，沿著八德路。
繼續走。
兩個高中同學，從黑暗的街道，走到光明大放的天地。
一直走到忠孝敦化，在忠孝敦化站分手。
「今天讓你走路了」，他說。
「走的好，沒有多少機會了」。
我說：「我現在有車，下次回來，我們去北海岸公路走」。
「好！」
坐捷運，到台北轉運站。
一上車，就睡著。
今天最美好的，是跟山人由饒河街夜市，走到忠孝敦化。
好像回到高中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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