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最後一次聚餐,在國賓12樓,歡送我退休,把畢業學長找來。
找不齊,這半年,我出奇的忙,也沒有幫他們收集名單。
來了不少人,三張長桌,但距離全部,還差很多。
來的並不平均,而是,某一兩屆相處特別好,就彼此呼喚著來。
有幾位樣子變了,我不善記人名,有幾位,我一時叫不出名字,但每個人,我都有記憶。
博班的禮數多,送我禮物,翁仕傑是碩班,也提了一袋,我竟一時叫不出他的名字。
餐中,我問他:你現在作的,跟光電有沒有關係?
他說:完全沒有關係。
當時,他去光電所選了輔系課程,我知道了,皺著眉,說:你不要顧著修輔系,要以論文為主!
他就趕緊把光電輔系退了。
我後來非常後悔!
我妨礙了年輕人的學習計畫。
翁的論文是平行式運動平台規避奇異點,他提出策略,清大的博班學生聽了,說:奇怪,我們怎麼沒想到?
畢業不久就開始當經理的林學長說:當時老師要求,每個東西都要自己做,覺得不可思議。
他說:工作後,有一次,叫一個台大機械的拿電表來量一下,結果當場傻住,因為那個台大機械的高材生不會用電表。
這或許是德式風格與美式風格的差異。
這也是國軍與解放軍的差異,國軍崇尚武器,沒了武器,就不能打仗,共軍一向小米加步槍,什麼都自己來。
半個世紀過去,在台灣的國軍仍然巴望著向美國買這買那,解放軍已經全面自行設計與生產武器。
吃完照相,我剛買了一個富士相機,派上用場。
今年畢業的同學送我一個禮物,江家栩說:這是我們做的一個東西。
回到高樓,拆開一看,是個公仔,照著我的樣子作的,只是做得好看,沒有把我的憔悴折損做進神態。
在國賓揮別時,我說:後會有期。
人生的緣分,不多了,不管是否後會有期,跟他們一起做研究的煎熬與辛苦,是我寶貴的生命記憶,長長久久,伴隨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