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舟向寂寥

2019年10月14日      星期一

從719回來，看到Emily的信息，才知今天是Thanksgiving Day。

對Ingo，這可能是特別的一個感恩節，氣溫三度，他用pressure washer沖洗719的外牆。

他是一個愛乾淨，很仔細的人，每條縫都沖洗，外牆面積不大，卻也洗了兩三個小時，中間跑進屋裡幾次，因為身上打溼，在低溫中凍僵。

洋人的孩子，跟中國人的孩子，其實一樣，在二三十歲的年紀，都還生澀，尤其唸過大學的，大多不習於做骯髒、辛苦的工作。

記得707還在時，707C曾經住過一對洋人男女，Tony與Michaelle，排水不通了，我去處理，當我趴在地上掏取那些骯髒惡臭的下水時，Michaelle驚訝地說：你竟然做這些dirty work ？

Tony打零工，Michaelle則據說是阻街女郎，她總是不肯讓人看到她的正面，但是我感覺，她很喜歡我，稱讚我，當她看我時，我可以感覺她臉上的欣悅神情。

她們搬走後，後續的房客告訴我，她去拿信，還對他們極力稱讚我，說我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也許，我心中的悲憫，能讓某些身不由己的社會底層人感受到。

小時候，爸爸總是說我們，做事「虛虛籠籠的」。

「就不像個做事的樣子」，他總是這樣罵我們。

我到現在也不像個做事的樣子，譬如爬高，總是像無尾熊一樣，小心謹慎的攀著，一般職業修屋頂的人，踩著梯子，登登登的直上。

當我搬重物時，例如過門檻，所有動作，都緩慢而分解。

但是我已經習於重勞動，耐骯髒。

1905還在時，後院曾經被人丟棄沙發，我把它扔進垃圾車，當時的care taker恭維地說：You are a strong man。

我不是。

剛買下4503時，自己上屋頂整修，需要躺在地上，像元寶一樣，用牙齒咬著，兩手抓著，兩腿蹬著，才能修理，因為那是兩個人的工作。

孩子們，無論洋人、華人，大部分的人，這一生，都不必走到我這樣的地步。

看見Ingo凍僵了，我想接替，Tina說不要，因為我的眼睛。我則想，做些不堪的困難工作，對年輕人，其實是好的。

今天在719其實沒有動手工作，主要清洗外牆，由Ingo做了。

接到Steve Harding的電話，說今天早上七點鐘，有人在719工作，他來看了油汙，已經把他們那邊整修了。

我請他把照片傳給Ingo，我的手機沒有買數據流量。

在街的斜對面，有一棟三層樓房正在落成，Ingo與Tina去看，說那裏要開一個瑜珈健身場，地下室是針灸，一樓作咖啡屋，二樓三樓都是瑜珈，還有頂樓陽台可用。

Ingo說，聽到這消息，非常mad。

Tina要開的，正是Kick boxing與瑜珈館，但那個新建的三層樓的瑜珈場將會輾壓我們，它又新，又大，而719老舊，很小。

因為老舊，所有的管路都不符現在的規範，必須全部重做，HVAC已經開始動工，Ingo找到的都是報價兩三萬，現在動工的這個報價一萬七，另外，電線鋪設要9000元。

Benny曾經報價10萬，經過我五月開始的奮力清除，把室內拆成只剩四壁，現在應該沒那麼貴了，但五六萬，或六七萬應該會有。

光是把老舊的719拉回到符合現在要求，就要新台幣200多萬。

晚餐後沉沉睡去，十點醒來，感覺那棟新建的三樓瑜珈館，對Tina是沉重的打擊，怎麼運氣這麼不好。

物競天擇，幸者生存。

回到大屋已經三個禮拜，寒冷空寂，情緒慢慢由感動，向另一個方向擺盪，經過幾次擺盪，應該會回到環境所能承載的平衡狀態。

明天要去719，外牆擦拭，室內牆壁局部sanding，新的油汙清除，清除地面新產生的debris …。

這是今年的感恩節。

Happy Thanksgiving D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