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起:桂蘭,小牛姑娘,嘉永,我
2016年12月24日 星期六
人最早的記憶能在幾歲?
上小學前的一個記憶,至少距今50幾年前。
從小我就是一個喜歡在野外活動的人,有一天,獨自在富台新村後面大水溝那邊,有個小女孩在那裡放牛,是一頭小牛,牛逃脫了,竄到大水溝中,小女孩哭泣追趕。
我跳下大水溝,把牛繩牽住,把牛還給小女孩,還記得當時問了她兩個很蠢的問題:
一:這是妳分到的牛嗎?
二:妳們家是大人趕大牛,小孩趕小牛嗎?
後來上小學,赫然發現,那個小女孩是我的同班同學,名字叫陳X英。
整個小學六年,我都沒跟她說話。
2015年開小學畢業50週年同學會時,我心中期望那個趕小牛的姑娘出現,因為我要問她記不記得這件事?
她沒出現。
拜託同學秀緞去找她,秀緞後來傳話說:她走不出來。
是得到憂鬱症嗎?我在想。
也許其他同學也想幫我找到她,例如,桂蘭說:禮拜六一起去小牛姑娘家。
早上開車走高速公路,經66號快速路,中豐路,先去接了桂蘭,一同去接嘉永。
到了小牛姑娘家的巷子,桂蘭向外一張望:在家,摩托車在!
我們是不速之客,我跟嘉永在車裡不出來,由桂蘭去叫門。
我跟嘉永都很聰明,知道,要是兩個陌生男子上門,女生通常是不開門的。
結果,我們獲得熱烈接待。
因為桂蘭當時在班上是活潑大方又美麗的女生,小牛姑娘對她印象深刻。
我在外面停車,最後走進她們家,她們已經坐在沙發聊天。
我對著沙發上陌生的婦人說:妳是….
其實,臉龐依稀,但是五十幾年的歲月,催人老。
桂蘭說:就是她。
小牛姑娘拿出去年秀緞去分送的小學畢業照,帶起老花眼鏡,又用一個放大鏡,逐一辨認照片中人物。
「邱大媽!」,她指著其中一個說。
辨認了幾個同學之後,她完全熱情起來,非常健談。
我找個她們聊天的空檔,說了趕牛的事。
「妳還記得嗎?」,我鄭重的問。
「不太記得!」,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嘉永說:「你會不會記錯人,記到另一個同學?」
不會。
「妳當時有放牛嗎?」
「有!」
「妳放的是一頭小牛嗎?」
「是」。
千古迷團,終於揭曉,我幼年時的救牛的英勇行為,小牛姑娘竟然不記得!
很失望。
要離開時走不掉,她與她先生非要留我們吃飯。
真不好意思,我們是不速之客,卻被招待一頓大餐,小連也來了,清緣也騎著腳踏車來了。
小牛姑娘不時向前來打招呼的鄰居說:這都是我的同學!
她開朗多話,完全不是「走不出來」的模樣。
吃完又回到她家在坐一會兒。
從小牛姑娘家出來,又去小連家,不知為何,小連特別招呼我,拿出檳榔要我吃,還送我一包檳榔。
嘉永的性格與人和合,我到處侷促,他則到處隨性自然,在每個地方都能駐留。
我原來暗自希望掌控時間,下午一點離開,結果三點半才離開。
打電話給在龍潭的玉茗:「妳們從石門水庫回來了嗎?」
「我們沒去」。
於是加快腳步,我們一車三人,我,嘉永,桂蘭,經中豐路,一路趕去龍潭。
到了鄭媽媽家,亞男已經在那裡一整天了,亞男活潑,應該也聊得愉快,今天本來是想跟玉茗、亞男一起去跟桂蘭、嘉永會合,後來計算時間,跑不過來,我就毅然放亞男鴿子,跟桂蘭、嘉永去走訪小牛姑娘。
在玉茗家坐不久,天黑了。
告辭出來,亞男堅持請我們吃晚餐,一起去五轂廟那邊。
晚餐中,桂蘭說,中午午餐後,重新回到小牛姑娘家的路上,小牛姑娘說:好像記得我幫她趕牛的事。
那其實是人類大腦的記憶重建。
人類大腦被暗示後,會自動重編原來不存在的記憶。
天下起雨來,我們一車同學踏上回程,車上有亞男,桂蘭,嘉永。
在富台新村後面大水溝那邊,幫一個哭泣的小女孩趕小牛的遠古記憶,今天終於畫下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