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舟向寂寥

開車去看爸爸，送5包茶葉給他。

他又不認得我，前幾天還喊我的名，及自然的自稱老爸。

護士小姐說：維他命沒了。

我告訴他，去買維他命給他，他說：不要花這些錢！

這話，仍是他的本然口吻。

買了銀寶善存，想到，我有一瓶新的魚油，竟忘了給他。

決定明天再來一趟。

失智的頭腦，不能訓練回來嗎？

我覺得，訓練應是有效的。

曾有科學家用陌生的香味刺激老鼠，發現，老鼠長出新的腦細胞，專門用來掌握那陌生的香味。

以前的科學理論是：腦細胞不會新生。

人的智能有幾種：文學的，數學的，空間幾何的。

或許有一種是音樂的。

學習文學作品，學習數學演算，學習空間幾何，應該會讓失智的頭腦重新長出神經連結。

要用力學習，反覆背誦，反覆操作。

我感覺，爸爸的腦中，還有一個核心意識，只是，那是什麼？他無法說出，也無法掌握。

前幾天看他那次，他忽然對我說：你看到窗子外面沒？那裡有高樓，很高的樓。

我走到窗前，確實對面是高樓。

他說：小三就在那樓上，我以前也在那樓上。

一剎時，我感覺，他腦中有一個潛在的意識，也許是混淆的，但存在，並非空無。

可惜沒有機會訓練他的大腦。

跟護士小姐說：我明天再來一趟。

趕去看弟弟，小龍也來。

一起去竹圍海港吃海鮮。

小龍小時候，有一次，我帶他去釣魚。

我正釣魚，一轉頭，看見小龍邁著步子，三步四步，走（跌）進池塘。

我把他撈起來，脫下上衣，把他包裹住，繼續釣魚。

今天他說，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

他記得，他走進水裡，竟然又浮起來。

時間好快，那個三步四步走進水裡的娃兒，現在是身高183公分的青年。

九點多回到高樓，匆匆台灣行，要結束了。

明天趕場，送魚油給爸爸，之後，準備起飛。

這一趟，除了硬碟修理狀況尚不明，其他事情都很順利。

有一些輕鬆感。

「堂堂溪水出前村」。

有一點溪水出村的感覺。

溪水出村，不再藏渦吞浪，而是無掛無礙，奔騰向前。